你知道一支冠军队伍，能从一个姑娘的皮肉里，清理出100多粒沙子吗？

这不是战争故事，这是1976年，中国女排的日常。地点，福建漳州，一个用毛竹临时搭起来的棚子。地面，是煤渣、红土和沙子和在一起的“三合土”。每一次翻滚救球，都等于一次酷刑，碎石和竹刺扎进皮肉，血和汗混着泥，把训练服黏在身上。晚上回宿舍，床单和伤口凝在一起，队医只能拿酒精硬生生撕开。

那不是训练，那简直是炼狱。

就是在这种地方，主教练袁伟民对着一群平均年龄只有22岁的姑娘立下军令状：五年，我们必须冲出亚洲，走向世界。在那个百废待兴，整个国家都憋着一股劲儿的年代，这句话，比天还大。没人知道未来在哪，只知道，脚下这片浸着血和汗的煤渣地，是唯一的起点。

这帮姑娘，简直是疯了。

那时候的训练条件，说给现在的运动员听，大概像是在讲神话。那个所谓的“竹棚馆”，是1972年漳州人民义务劳动，花了23天抢建出来的。有多简陋？下雨天，外面大下，里面小下，姑娘们还得自己拿脸盆去接水。地上的煤渣，被日复一日的翻滚、扑救，磨得锃亮，然后，更锋利的棱角就冒了出来。

一堂课下来，别说衣服，人身上都得“撕掉”一层皮。老队员曹淑芳的伤口里，清出100多颗沙粒的记录，白纸黑字，至今还留在漳州基地的档案里。这不是一个数字，这是100多次皮开肉绽的见证。晚上疼得睡不着，棉被粘在血肉模糊的后背上，第二天早上，又是一次撕心裂肺。

可有谁退缩了吗？没有。一个都没有。

袁伟民的训练，是出了名的“魔鬼”。他把姑娘们往死里练，技术、体能、意志，每一个环节都逼到极限。累到什么程度？队员们说，有时候累得饭都吃不下，看到楼梯都想爬。但就是这种近乎自虐的疯狂，把一种东西刻进了她们的骨头里——“竹棚精神”。

后来郎平总结过，什么是女排精神？不是非要拿冠军，而是明知道可能赢不了，也要拼尽全力。是哪怕一路摇摇晃晃，站起来，掸掉身上的土，眼神里依然是刀子一样的光。

这股劲儿，在1981年的日本世界杯，彻底爆了。

决赛对阵东道主日本队，中国女排气势如虹，轻松拿下前两局。胜利在望，甚至可以说，冠军已经提前到手。人一松懈，魔鬼就来了。日本队疯了一样，连扳两局。决胜局前，整个场馆都是日本观众山呼海啸的加油声，压力，瞬间压到了这群中国姑娘的身上。

暂停时，袁伟民那张不苟言笑的脸，比冰还冷。他几乎是吼着对队员们说：“我们是中国人，你们代表的是中华民族！祖国人民在电视机前看着你们，要你们拼，要你们搏，要你们全胜！这场球拿不下来，你们会后悔一辈子！”

这几句话，像一盆冰水，更像一盆滚油，瞬间浇醒了所有人。后悔一辈子？不行！我们是从竹棚里滚出来，从沙地里爬出来的，我们流的血，吃的苦，不是为了在这里当一个“差不多”的冠军！

干！

最终，七战全胜。当最后一分落地，新中国三大球的第一个世界冠军，诞生了。那一夜，整个中国都沸腾了。大学宿舍里，人们把被子点燃了从窗户扔出去庆祝；天安门广场上，自发聚集的年轻人高喊“团结起来，振兴中华！”。一枚金牌，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成了一剂强心针，注入了整个民族的血脉。

这还没完。1982年世锦赛、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1985年世界杯、1986年世锦赛……一个前无古人的五连冠王朝，被这群从竹棚里走出的“铁姑娘”们，硬生生砸了出来。

“女排精神”不再是一句口号，它成了那个时代所有人的精神图腾。时任全国妇联名誉主席的邓颖超亲自撰文，号召《各行各业都来学习女排精神》。为什么？因为在女排姑娘们身上，人们看到了自己想成为的样子：顽强拼搏、永不言败，我们中国人，行！我们完全能达到世界一流水平！

如今，漳州基地的竹棚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世界一流的训练馆、冠军楼、腾飞馆。当年姑娘们睡的硬板床，也换成了舒适的软垫。一切都变了，变得更科学，更人性化。

但有些东西，是刻在历史里，不能忘的。

那个用1元、5元、10元凑钱建起“冠军楼”和“腾飞馆”的漳州，被女排姑娘们亲切地称为“娘家”。而那100多粒从血肉里取出的沙子，也成了中国女排精神最原始、最残酷，也最滚烫的象征。

它在提醒我们一个最朴素的道理：真正的强大，从不诞生于舒适区。那些杀不死你的，终将让你更强大，这句话，是她们用身体证明的。

我们这个时代，还需要这种“自找苦吃”的疯魔精神吗？当我们在生活中、工作中遇到一点挫折就叫苦不迭时，能不能想一想，那群在竹棚里用身体和煤渣死磕的姑娘？

或许，我们缺的不是天赋，不是机会，而是那种哪怕被扎得满身是伤，也要把球从地上捞起来的血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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