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近期释放的信号很清晰:对来自亚洲、尤其是中国生产的汽车等产品拟最高征收50%关税,并将范围延伸至若干工业品。
这一步,被外界解读为在美国新一轮贸易压力下的“提挡加压”,即便墨方强调并非“针对中国”,但客观影响首先落到中国企业身上。
问题来了:当“邻近外包”的拉力与地缘政治的张力叠加,中国应如何在新一轮北美产业规则再造中稳住基本盘、守住长期利益?
一、关税之争背后:政治压力、产业再平衡与国内诉求交织墨西哥政府对外表态称,此次上调进口车及部分商品关税“不是对华的惩罚措施”,旨在矫正贸易失衡、扶持本土制造,并符合世贸规则;同时,墨方强调愿与中方保持沟通、避免双边关系受损。
从市场格局看,这一提案若落地,对依赖中国产能的纯电与燃油车型冲击显著,受影响的并非只有中国品牌,也包括从上海工厂向墨西哥供货的跨国企业车型。
更微妙的是,2003年墨西哥一项允许在墨设厂的车企享受从非自贸伙伴免税进口的旧政,可能让北美传统车企相对“安然”,从而在结构上改变墨西哥新能源车市场的竞争版图。
舆论之所以敏感,是因为时间点特殊:美国换届后继续强化对外关税工具,北美供应链再编排与所谓“去风险化”同频共振。
对墨西哥而言,维持与美国的贸易通道与政策协调具有压倒性重要性;而对中国而言,墨西哥既是大市场,也是布局北美辐射制造的“跳板”,关税信号的外溢效应,不仅指向销量,更关系到未来产能落地、零部件本地化和原产地规则的合规成本。
由此看,关税并非孤立事件,而是政治、产业与规则三股力量在同一舞台的叠加演出。
二、数字会说话:结构性逆差与“邻近外包”的矛盾推进数据层面,墨西哥对华呈高逆差结构,2024年双边货物贸易逆差接近1200亿美元;墨方从中国进口大量中间品与资本品,用于在墨组装、再对美出口,这是“墨—美—中”三角贸易的现实基础。
换句话说,关税加压若一路走到落地执行,不仅会抬高消费端价格与企业端成本,也会在中间品环节产生连锁反应,冲击墨西哥对美出口的成本结构与交付稳定性。
同期,按联合国与商业数据库统计,2024年墨对华出口规模不足百亿美元量级,结构以矿产、金属与部分工业制品为主,显示出对中间品进口依赖与对华出口集中度偏高的“剪刀差”。
更重要的是,新能源车链条的“跨境拼图”特征明显:电池、电子电气与关键零部件高度全球化配置,任何单点关税跃升,都会被企业通过重新选点、改造BOM表与调整物流来“对冲”,但代价是时间与资金。
若政策不确定性放大,原本酝酿中的在墨建厂与本地化项目会被推迟或降规格,市场出现“观望裂谷”,由此削弱墨方寄望的“以关税换投资”的杠杆效力。
近期报道就显示,一些计划中的新能源汽车与零部件项目在评价宏观与政策风险后转入谨慎节奏,这恰恰是预期管理失败的第一个负面信号。
回到多边层面,中国外交部已多次就“以胁迫之名实施限制”的做法表态,强调反对单边主义与歧视性措施,并会“根据事态发展坚决维护自身权益”。
这不是“外交措辞模板”,而是为可能采取的反制工具和争端解决路径预留空间,包含但不限于对等措施、WTO争端渠道与投资安全评估的动态调整。
墨方若在“安抚表述”与“具体关税动作”之间出现偏差,市场与政策的齿轮就会错位。
三、对策与路标:给墨西哥留梯,也给供应链留后手在可预见周期内,最佳应对不是“以牙还牙”的本能冲动,而是“组合拳”的耐心与精算。
其一,在政策沟通上,应对墨西哥释放“同城叙事”的预期管理:区分“政治姿态”与“政策文本”,敦促墨方在法案审议与细则制定阶段纳入豁免清单、设过渡期、提高原产地认证的可操作性,以便让已经在墨投资或计划投资的企业不至于“被误伤”。
墨方高层已表示将派出团队与中方沟通,这一窗口不能浪费,关键在于把“沟通”落到可验证的条文与时间表。
其二,在产业布局上,要“双线行军”。
对以墨西哥为“北美出海口”的企业,短期需快速完成两套预案:一套是“以我为主”的降本与供应链再路由,比如提升区域内零部件本地化比例、通过第三方FTA网络优化零部件原产地;另一套是“以地为先”的投资分流,将部分新产能向南美其他有FTA网络和稳定预期的国家分散,以对冲单点政策波动。
在这一过程中,企业应当重新核算USMCA原产地规则下的价值含量阈值,以及2003年墨西哥旧政的适用边界,确保不在合规红线边缘试错。
其三,在多双边框架上,稳住与墨经贸“基本盘”。
别忘了,中国已是墨西哥第二大贸易伙伴,占墨进口的约五分之一,且以中间品和资本品为主。
这意味着“逆差”并非简单的失衡,而是嵌入式的产业分工现实。
与其让关税把产业链“生剥硬拆”,不如在细分行业推动“以换取稳定”的配额—准入—投资捆绑方案:例如在电动化零部件、本地化电子电气与工业母机环节设立“渐进式本地化路径”,换取关税阶梯式回落与稳定预期,从而把“逆差叙事”转化为“能力互补与产能共建”的政策语言。
问题与解读:墨西哥真在“倒戈”吗?中国该如何把握“最坏打算”与“最好结果”的平衡?
我的看法有三点。
第一,把“倒戈”与“求稳”区分开。
墨西哥的对外政治经济坐标系,长期以美国市场为锚,以制造业和出口为支点,任何触碰美国关税与产业政策红线的议题,墨方都会优先“风险对冲”。
这次提案既有对内产业安抚、对外政治表态的意味,也有利用“关税威慑”换取谈判筹码的考量。
对中国企业与政策层而言,应该把“姿态”与“落地”拆解应对:在程序节点上做“针灸式”工作,在行业细则上争取“柔性空间”,同时为“落地最严版本”准备好B、C方案。
第二,不宜把“通牒”理解为单一强硬动作,而应当是“工具箱”的统称。
外交层面的“坚决维护”并非虚言,它意味着必要时会启用对等关税、技术性标准、安评与市场准入等多维工具,但更聪明的做法是“精准反制+窗口留存”。
以争端解决为底线、以产业合作为抓手,合理“区分对待、分业施策”:对确属不公平歧视的条款坚决回击;对存在谈判空间的行业细目争取“渐退时间”;对已在墨布局的项目,尽量转化为本地就业与税收的“政治资本”,让对方有台阶可下。
第三,把视角拉远,绕开“零和”叙事的陷阱。
美国现任政府重启或强化关税工具是既定事实,北美规则的再塑造会持续数年,但全球新能源汽车、电电设备与中间品的效率优势不会因为政治口号而消失。
企业要做的是用工程化思维处理政治不确定性:把合规、成本、交付和市场准入四个维度当作优化函数,动态调参;政策层要做的是“以规则对冲规则”,用世贸争端、双边谈判与区域产业合作,把“坏变量”锁进可控区间。
若能守住这些原则,即便“最坏打算”发生,也可把损失限定在可承受范围;反之,一旦墨方在沟通中接受“渐进与可验证”的路径,最好结果也并非遥不可及。
在多边规则与现实政治的缝隙中,既要把“最坏打算”做足,也要把“最好结果”的门留住,这才是对企业、对市场、对长期关系都最负责任的应对。#优质好文激励计划#

